沿六都寨水库魏源湖上溯十多里,有一处山环水抱的好地方――长源江。两岸青峰耸立,一条大河蜿蜒而过,右岸水洞寨陡峭的石壁上,一股清泉迎空而下,它一头赴进幽静的山潭中,瀑布溅起的点点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河中的鱼群在碧绿的水面嬉戏,俏丽的山峰倒映在河水中,衬上篮天、白云,疑是天上仙境掉落人间,随手往河中扔一小石,河面立刻荡开阵阵涟漪。
在长源江两岸青山翠绿之中,稀稀疏疏地散落着百十户人家,他们大多姓赵,房子也大多依山傍水而建。在左岸的山脚下,有一花屋院子,这家主人叫赵吉宝,出生于公元一九〇四年,生得虎背熊腰,讲话声如铜钟。平时与人交往,总是彬彬有礼,为人处事,公平正直。解放前,学过锯匠,抄过纸,上贵州做过生意,遍偿人间酸咸苦辣。
1960年春天,长源江渡口缺个渡工,赵吉宝自告奋勇揽到头上。因为他识水性,又懂行,所以得到当时生产队社员的一致赞同。这可是个苦差事,生产队无一点报酬,完全是义务做好事。
长源江,上游发源于司门前石桥铺与三都羊古坳,在魏家塅象嘴上汇合而流入长源江,一年四季,水流充沛。这个渡口,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人们川流不息。赵吉宝接手这个岗位后,他把渡船用铁链子栓在岸边的歪脖子柳树上,又在柳树旁扎了一个竹木棚子,杉木皮盖得严严实实,不论天晴落雨,都是躲荫避雨的好场所。棚子内,每当炎热天气,冰凉甘冽的薄荷茶水,沁人心脾。树荫下,说故事,道家常,眉飞色舞,让人疲劳顿消,留连忘返。大多时候,棚子内添放有零星食物,红薯、萝卜、野果等不一而足。每当担柴、扛树的经过,个别人忘带干粮,饿得四肢无力,赵老先生会毫不吝啬地拿出这些东西给他们吃,让人感激不尽。
笔者在八十年代初期的一个夏天,第一次上白芽山担柴,返回长源江渡口时,又饿又急,己精疲力竭,寸步难行了。赵吉宝先生看到我这副窘态,马上拿出一个大叶粑叫我呷,见我知书达理,能说会道,还成了忘年交,并许诺要把他的小孙女许配于我。几年后,也是姻缘属定,阳错阴差,他的小孙女还真成了我的老婆。临别时,见我担子不轻,不顾七十多岁的年纪,还送了一程,真是感人肺腑,几十年过去了,往事犹历历在目!
后来,生产队想给赵吉宝先生补助点工分,但他坚决不要,只说:看水看到头,好事做到底。他果真言行一致,稍有点空余时间,就挤出用来修路,从渡口到水洞寨二里多坎坷不平的泥土路变成了平坦碎石路。
这个岗位一时一刻都闲不住,随喊随到:有时正在吃饭,听到喊声,就会三下二下地吞了,马上赶去;有时,天未放亮,也有因急事喊过船的,他毫不犹豫地爬起床,赶到岸边。每当遇到老熟人老伙记时,还会诙谐地调侃几句:“你个老伙记叫么个咯?”对方回:“过船呢!”“过年唉?上个月加过葛年,又要过年?”“是过渡!”“冇穿裤?”“莫斗坝,快来!”“你要我快来,我就慢来。”“好好好,你莫来!”“叫我莫来我直快来!”这样,两个伙记一问一答,笑破肚皮。
摆渡
赵老先生在摆渡生涯中,他多次不顾个人安危,跳入湍急的洪水中,救起过往行人或落水儿童。每年秋冬时节,水流较小,他就在渡口上游架起简便木桥,方便行人,逢下雨就掀开桥板。
1975年初秋的一个下午,当地下着毛毛细雨,谁知?上游司门前,羊古坳一带大雨倾盆,这时,七江某村一个到西山走亲戚的少女返回到桥边,刚行至桥中心处,上游河水暴涨,洪峰汹涌而至,这少女吓得面无土色,哇地一声,裁下桥去,马上被洪水卷走!此时,刚好赵老先生来搬桥板,看到这惊险一幕,他沿着河岸箭一样向下游追去,追了两百多米远,他终于发现了少女漂浮的头发,他一个猛子跃入洪水中,一手捞到了少女的头发,奋力把他顶在头上,洪水的湍急超乎他的想象,他整个身子像泡沫一样冲得团团打转,但他凭着多年练就的水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少女推到岸上,而自己又被一股急流冲走十几米,由于体力严重透支,呛了好几口水才爬上岸来。
这少女救上岸后呈昏迷状态,脸色青紫,肚子鼓涨,赵老先生用手一探鼻孔,尚有微微气息。他凭着经验,立即把少女架在翻转的荷叶锅上,往背上一按,连吐几口浊水,慢慢地清醒过来了,大家欢喜异常!事后,少女家属置办锦旗、三牲,担着皮箩担子来谢恩,但赵老先生坚辞不受,当对方长跪不起时,才勉强收下。后来认作义女,此是后话。
苍天不老,岁月无情。赵老先生饱经风霜的脸上刻下了沧桑印记。他在这个岗位上扎扎实实地干了近三十个春秋,每年被水务部门评为先进渡工,受到方圆百十里路内人们的交口称赞!
1988年农历五月上旬,先生突感不适,自知不久于人世,呼唤儿孙至床前,仍容颜慈祥,亲切异常,并叮嘱儿孙继承他的事业,多做善事,多修阴德,然后,从容逝去。出殡之日,送葬者络绎不绝,哭声一片。如今,每当人们谈及先生功德,听者无不动容!
后记:赵老先生去世后,他儿子赵云江继承遗志。因早年给他父亲做助手,风来雨去,落下严重风湿病痛,贤妻邹氏自告奋勇担当了一段时间,为了工作,常常到十二点才呷早饭,晚上还打着火把挖土。赵云江在身患绝症期间,还带病坚守岗位,终因劳累过度,积劳成疾,五十多岁就告别了人世。其子赵述堂又接手这项工作,此时,魏源湖己蓄水,怎奈微薄的薪水难以维持生计,祖孙三代用心血和汗水凝就的岗位,只好忍痛割爱!
原文:刘期贵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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