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加载中...

陈新宪眼中的邵阳历史之二:湖南“南学会”在邵阳的活动

添加时间:2017-11-17 14:53:19 来源:把酒临风之老九 浏览: 收藏本文

  湖南“南学会”在邵阳的活动

  陈新宪

  湖南南学会总会正式成立于1898年1月,会址设长沙省会巡抚部院,邵阳分会则成立于同年2月,会址设邵阳城内孔庙。

  1897年系丁酉科乡试之年,湖南各府、州、县士子均集中省会长沙应试,有一些人曾酝酿组织各种学会。这时谭嗣同奉委回湘筹办粤汉铁路,并积极开展变法运动,便向巡抚陈宝箴建议设立南学会。陈答应了,同时又得到按察使黄遵宪、学政徐仁铸的支持。当时名流学者皮锡瑞、熊希龄、唐才常、樊锥、邹代钧等积极参予创办,不数月先后入会者达一千余人,经巡抚遴选十人为总会会长,再由各总会长就自己所知和朋友们所介绍的,选“好义爱国”之人吸收为会友。樊锥是邵阳人,被遴选为总会长之一。

  南学总会于1898年1月成立后,樊锥即于是年2月春节前夕赶回邵阳。他家住樊家冲(现属新邵县雀塘镇段塘村),利用春节在城乡内外串连,于元宵节集邵阳会友在城里孔庙大成殿正式成立南学会邵阳分会。樊锥以总会长兼分会长,当即宣布南学会宗旨:“设会之意,将合南部诸省志士联为一体,相与讲爱国之理,求救亡之法,而先从湖南办起,盖兼学会与地方议会之规模焉。”随即开展讲学运动,地址不一定,讲学人都是南学会邵阳分会骨干分子,除樊锥外,有陈玉成、肖坤、滕骥、石公溥、石广权、岳卓如等。这几位以陈玉成年龄最大,樊锥、石广权是同年,功名多是贡老爷。他们讲学内容,虽然有的讲政教,有的讲学术,有的讲天文、地理,有的讲生理健康及不缠足等,但基调一致,都是“匡时济世,救亡图存,革除旧习,提倡新法,移风易俗,振兴国家”。樊锥当时常奔走于邵阳和长沙之间,是年《湘报》创刊后,不断在《湘报》发表言辞激烈的文章,其中以《开诚篇》和《发锢篇》为最著。

  《湘报》当时是南学会的宣传阵地,传播很广。南学会邵阳分会根据《湘报章程》征求报友,造册注明姓名、籍贯、地址,按日送报,不收报资。报友遍布城乡,可说有南学会会友的地方就有《湘报》报友,至于城乡要道和祠庙、庵堂大都张贴有《湘报》。《湘报》的传递从长沙到邵阳,大多赖当时的民信局寄送给南学会会友,再由会友分送报友。《湘报》的创办,是“专以开风气,拓见闻为主”,发表了不少提倡维新变法的论著。其中《开诚篇》、《发锢篇》及易鼐的《中国宜以弱为强说》,措词激烈,义正理直,受到顽固守旧分子的攻击。

  先是在湖南省城长沙的顽固分子王先谦、叶德辉等,纠集多人,于1898年5月间联名函请在北京的湖南同乡官吏,参奏推行新政的湖南巡抚陈宝箴、臬司黄遵宪。而邵阳顽固守旧分子举人曾廉,亦于5月间(农历4月15日),纠集一些同伙窜进学宫大成殿,向孔子牌位祷告,立将樊锥驱逐出境,并诬樊锥为“乱民”,张贴《邵阳士民驱逐乱民樊锥告白》,告白说:“立驱逐乱民字人邵阳士绅军民等,今因丁酉科拔贡樊锥首倡邪说,背叛圣教,败灭伦常,惑世诬民,直欲邑中人士尽变禽兽而后快,我邑公同会议,于四月十五日齐集学宫大成殿,祷告至圣孔子先师,立将乱民樊锥驱逐出境,永不容其在籍再行倡乱,并列刻逐条,四处张贴,播告通省,倘该乱民仍敢在外府、州、县倡布邪说,煽惑人心,任是如何处治,邵阳并无异论,特此告白。”

  当时顽固分子的上告,不但没有获得应准,反而受到正意欲变法的光绪帝的训斥。

  鉴于邵阳曾廉等猖狂进攻,樊锥等便转移讲学阵地,向四乡扩展。先在白云庵,后到太芝庙(均在今新邵县境内)。从长期保留在我家的《南学会邵阳分会会友录》《南学会会友唱和集》《会友讲学录》《学约》及信札和解放后在唐巘(唐巘是樊锥的学生,南学会友,他跟我父亲是儿女亲家)后人唐志锐家见到的有关南学会邵阳分会的资料,樊锥在白云庵讲学时间是1898年戊戍政变之前5至10月,听讲人约二十左右,唐巘有详细的记录,并有唱酬诗集。七月间一次讲学,有三十余人听讲的记载。经常驻在白云庵的有十余人,如:唐巘、李洞天、肖坤、滕骥、岳卓如、李笏山、何锡伯、孙复诚、陈佩纯、傅范新、简敬、黄怀民等。这些人大都是樊锥的私淑弟子。在他们彼此的唱和集中都称樊锥为樊师。其时,我祖父陈玉成守制在太芝庙,未去白云庵。

  邵阳的顽固分子曾廉等,当时得到省城顽固分子和地方官吏中的守旧势力的支持,竟于七月间上书光绪帝,反对变法维新,谓“康有为、梁启超乃舞文诬圣,聚众行邪,假权行教之人”,要求光绪帝杀康、梁以塞邪慝之门。这时正值维新派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四人在清廷中开始任军机处四品章京(办理文书的官员),参预新政的时候,认为曾廉诽谤新政,应当杀之,但光绪帝未允。

  9月21日,慈禧太后在北京发动政变,光绪帝被囚禁,康、梁逃走,谭嗣同等六人被杀,湖南巡抚陈宝箴被解职,维新事业均一律停止,南学会亦被取缔。邵阳南学分会会友,有少数开始动摇、退隐,但多数仍坚持信心。由于政治上突然变化,他们不得不采取分散活动的办法。约在这年10月间,樊锥应易易乡陈玉成与和安乡石公溥(石醉六之兄)之邀来到龙山脚下太芝庙。同来的还有石蕴山、岳卓如、肖坤、唐巘数人,他们分别住在永春堂、德星堂和庙边新院子。樊锥仍继续讲学,并开展一些小型聚谈、对话、研讨活动,游岳屏峰、老龙潭,垂钓邵水源。据当时活动记录资料,特别是在龙山会友唱和集里的记载,讲学活动大都在新院子彩楼上。新院子宜字班有兄弟四人,彩楼这一边是鹤皋(第七)和春皋(第八),彩楼主人是春皋。鹤皋和春皋都参加了南学会。老院子(德星堂)这时参加活动的有陈整(尔翼)、陈纯如、陈新传、陈卓甫,陈裕生、陈郁文等数人,其中以陈纯如较年轻,最积极。

  樊锥这次来主要是避风险、观动静,但并没停止他的宣传工作。他的意志是很坚强的。他的母亲出于陈门,他跟我祖父陈玉成私交很深。我祖父十七岁进学,比他大八岁。樊锥和石蕴山是同庚,我祖父跟石公溥是同年中秀才,石比我祖父小一岁。石蕴山(广权)、岳卓如、唐规年都与我家先辈有亲,故他们对我祖父比较尊敬,有的是入门弟子。故我祖父和石公溥邀樊锥等来太芝庙避难,他们纷纷欣然而来。这时清廷追查康、梁余党之令尚未到达,太芝庙又处交通闭塞的偏僻山区,民风淳厚,历史上常成为政治避难场所,故他们在太芝庙仍能公开活动。

  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新任巡抚俞廉山与当时的顽固守旧分子一鼻孔出气,藉慈禧拉那氏追查康、梁余党之命,进一步迫害南学会成员。邵阳的顽固守旧分子则大造舆论,谓南学会分子仍在“造乱”,要求宝庆官府查究。南学会里面也有一、二人出来反对南学会所宣传的主张,他们与省城王先谦、叶德辉,苏均等相呼应。邵阳南学会的头面人物便策划远走高飞。我祖父陈玉成便将永春堂全部山土田产由兄弟俩分开,我大祖父分得铺面改为恒春堂。祖父则把自己分得的全部卖掉,与樊锥、石公溥等于1899年春节后离开太芝庙,在长沙未停留,到南京大胆上访两江总督刘坤一。刘当时对宝庆同乡人尚能礼贤下士(樊锥是拔贡,我祖父也是附贡生,石公溥是当时名士)。樊锥当时便趁机向刘坤一递条陈,刘当时未露声色,劝樊、陈、石等先出洋考察。我祖父因刘劝而先东渡日本。我高祖富卷(字万书,号济乐),是新宁二刘(刘长佑和刘坤一)的老师,殁于刘家,葬于刘长佑祠后,与刘家有世交之谊。石被刘介于江西,樊锥被刘介于湖南巡抚赵尔巽。樊返湖南,开始得到赵的器重,条陈广兴学校,言听计从;旋又建议设立兵工广以防兵变,预谋湖南能独立存在,引起赵的疑惧,斥樊为狂士而逐之。樊不得已再赴南京,求见新任两江总督魏光焘。魏以乡谊亦礼遇之。樊更大胆提出惊人建议,劝魏统率湘军,割据东南,自立为王。魏光焘未置可否,修函转介给北洋大臣袁世凯。樊向袁慷慨陈词,袁心领神会,颇为赞赏。樊进一步劝进,并曾撰诗赠袁,有“兴汉还须望本初”之句。袁以樊太露,恐泄天机,便赠以重金,劝樊出洋,樊随即赴日。

  这时适我祖父毕业于明治大学警政科,见樊来日,便继续留学,考入法政大学特科,二人同寓东京早稻田附近“月印精舍”。樊锥入东京成城学校,在东京倡言种族革命。这时,原邵阳南学会会友亦先后得陈玉成和樊锥的函召纷纷渡日,有太芝庙的陈整、陈纯如、陈卓甫、陈新泉,东岳村的石蕴山,大树村的石醉六,半边街的岳卓如,田心村的刘武,邵东西洋江的肖坤,花园村的刘馥,湾泥渡的李笏山,牛马司的刘幸刚,两头塘的贺民范,范家山的刘校书、刘宝书兄弟,邵阳城内外的谭心休、马邻翼、唐巘、滕骥兄妹等。当时宝庆府邵阳县籍留日学生约六十余人。论年龄以谭心休为最大,其次是马邻翼和我祖父陈玉成(他两人是同年同月的同庚),年龄最小的是刘宝书(不是南学会会友)。论功名也以谭心休和马邻翼较高,二人都是举人,其他有较多的贡老爷,即拔贡、副贡、岁贡、优贡、恩贡。也有秀才、廪生,也有无功名的,也有政治避难的。我祖父和樊锥在日本时生活比较宽裕。樊得力于袁的一次馈赠,我祖父除卖了全部家产,并先后得到刘坤一和魏光焘的资助外,1901年又补入官费,因而有钱资助家乡亲友留学。除太芝庙的侄儿陈整、侄孙陈纯如外,还资助过唐巘、李笏山、石蕴山、刘幸刚、罗金声等人。他们后来归国腾达多报恩于我父亲陈治身上,使我父亲从一个只读了几年私塾的店员能干上一辈子财政税务局长。

  邵阳南学会会友到了东京后,大多数都先后参加了孙中山和黄兴领导的同盟会。1905年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时,邵阳人第一批参加的有陈析清、陈惠、袁公诚、刘馥、梁鍪、李果、唐公悫、张大宗、向忠勤、唐公哲、华同、袁演、刘虞、姚诚、刘谊、周志伊等16人。这16人原籍属现在的邵阳市新邵、邵东、邵阳三县和市区,不包括解放后新化划进新邵、隆回和武冈划进隆回、邵阳的留日学生。蔡锷先年从士官学校毕业已回国,没有在东京加入同盟会。樊锥和我祖父陈玉成这时在东京也没有参加。从遗文、遗诗、遗札来看,没有发现樊锥、陈玉成跟孙中山接触的资料(孙中山当时住横滨,不在东京,同盟会成立先月来东京,据说参加过欢迎会),但跟黄兴、秦力山、杨度等来往较多。

  樊锥在东京曾参加军国民教育会,参与编写湖南编辑社的《游学评丛》。旋因考在成城习陆军,练习骑射时坠马受伤,引起肺部吐血,在东京小石川一家医院诊治约二月余,便于1906年春辍学返国。回湘后应蔡锷之邀赴广西协办巡警学堂。因创办事务甚繁,肺病又发,日趋严重,由蔡锷资送回籍,于1908年春,在邵阳市樊家冲逝世,享年三十七岁。樊锥虽寿年不长,但在三十岁前培养人才甚多,辛亥革命后,邵阳知名人士大多出其门下,可谓一代宗师。

  我祖父陈玉成从1899年与蔡松坡同时赴日,至1907年返国,约八年半的时间,进入两个专科(商业和医科)、两个大学(明治和法政),在法政则与杨度同班。他虽没有加入同盟会,但在1906年《民报》周年纪念会上捐了钱。1907年返国之前,资助过黄兴,谓“庆午来求援,凑集三百金以济之。”他还参加秦力山的正气会,并偕秦力山出席1902年在东京召开的《支那亡国二百四十二年纪念会》。也是东京神田青年会的筹办人之一,又是湖南留日同学会发起人。他既与同盟会人有交情,又与保皇立宪派人有往来。辛亥革命后,既没有参加中华革命党,后来也没参加国民党,终其身是一个无党派人士。我父亲和大哥于1924年赴广东参加国民革命军,他表示支持。我于大革命时期参加共产主义青年团和共产党,投入革命洪流,他也表示欣然。我时常献送《中国青年》、《响导》、《新青年》一类革命刊物给他,他也浏览。1926年秋,当他患病时,我寄给他一本刚出版的《五年来之中国共产党》。他扶病回我一信,记忆犹新,大意是:睹来信及附寄书刊,欣悉一切,尔辈既不生于六十年前,又不生于六十年后,时代赋予尔辈之使命重而且大,当今应速求南北之统一,谋国家民族之富强,兴教育以启民智,举实业以裕民生,内修政治,外御强权。余老矣,无能为也,尔辈其勉之!此嘱。这是他最后一封信,是绝笔,也是遗嘱,这封信被我父兄保存二十五年,我继续保存近二十年,终难免毁于浩劫。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祖父是旧知识分子的清高典型,留学日本近九年,进了四个大专学校,由商科到警政,由法政到医科,最后还是医德胜于政绩。他于1906年秋应蔡锷之邀赴广西,先后任柳州监考官、庆远府(今桂林)巡警教练所所长,辛亥革命返乡,筹办学校,随即赴云南任都督府医官,昆明、大理县丞,1916年返湘,任五区(永州)烟酒公卖局长。先后受门生唐巘、刘武之请,边从医边从政。自己时感南北纷争,时局危急,不求闻达,愿为良医以济世救人。生平喜作诗,好藏书,惜丧失,其文仅存三修《陈氏族谱》内一跋,亦足见其生平和思想言行。逝世后,谭延闿诔词中有“救人救世,仁术仁心”等语。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

最新更新

最新排行

免责声明:本站所刊载的所有内容来自网络,内容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若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电话:0731-85531328 QQ:2652168198

主办单位:长沙市抗战文化研究会 ICP备案号:湘ICP备18022032号-4

湘公网安备 4301040200082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