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舞台内外的人生

　　　　中国木偶戏，古称傀儡戏，它的历史悠久，品种繁多，以亦真亦幻的方式演绎传奇故事，是历朝历代人民甚为喜欢的一种娱乐戏种，不愧为中国艺苑中一枝独秀的奇葩。

　　一、起源与传说

　　中国木偶戏成于何时?普遍的说法是：“源于汉、兴于唐”。汉代已有“作傀儡”(《后汉书·五行志》)的记载。据历代师傅相传，木偶戏的根源最早可追溯到汉朝初期，刘邦手下大将韩王信勾结匈奴造反，汉高祖御驾亲征，被匈奴酋长冒顿困围在白登城，谋臣陈平最有智谋，访知冒顿甚为好色，其妻阏氏对此十分嫉妒，陈平利用其矛盾，用雕刻的木偶化装成“美女”于傍晚时分在城头上翩翩起舞，冒顿看得神魂颠倒，而阏氏大发醋意，她担心城破之后，丈夫必纳“美女”，于是逼迫冒顿退兵，刘邦遂解了白登之围，由于木偶退敌有功，刘邦视这些木偶头像为救命恩人，随后诏令天下各郡县，立即赶制木偶像，普天同庆。以后，经过历朝历代的发展和演变，渐在民间广为流传，终于形成了今天木偶戏这一独特的民间戏种。湖南湘西到贵州及云南一带属辰河派;隆回新邵、新化、洞口、武冈及广西一带属宝河派，现在隆回的木偶戏有两班都属宝河流派，一班是七江的刘映轩、阳庭芳等，另一班是西洋江的刘爱成、刘期龙、刘民成、刘祥铸等人，总共不足十人，且大多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

　　二、表演与制作

　　学木偶戏有两种形式，一是进科班，二是祖传，隆回的情况大多是父传子教，第一要对木偶戏感兴趣，第二要天赋好，一般在10岁左右开始学戏，最先练习的基本功是脚功，如碎步、方步、圆步、马步等，一练就是大半天，就是累得筋疲力尽，也要坚持。第二就是练唱腔，每天清早必须吊嗓两个钟头，唱腔分南北二路，南路为二板，北路为宫词，还有一板，都要练到字正腔圆，生、旦、末、丑净的嗓音样样要会，滑音、虎音、霸音、平音、仄音都要恰到好处，第三是吹打，唢呐、笛子、二胡、鼓、钹、锣都要精通。第四学着装，老生穿老袍，小生分文武、文穿褶子、武穿铐子，红花脸穿红袍，青花脸穿青袍，丫环穿梅条背褡，小姐穿长袍，公主着宫装，老旦穿披。第五是最关键的功夫，叫舞像，又叫舞扦子，扦子上端是雕刻的木偶头像，按人物的特征穿好各式服装，中间是有活动机关的木偶身躯，下部的二根竹棍连接在活动机关内，人物的一举一动全靠抵在掌心的两根竹棍表演，能够使嘴、眼可动，手、脚活动自如、动作灵活，栩栩如生，这一些动作要练得仔细、认真、规范、初学时、手掌、膀子都会练肿。第六是甩袖、甩枪，都是过硬功夫，单袖双袖都要学会，有的学到老都只会甩单袖，有的十几岁就能甩动双袖;甩枪要学会午双把子、单把子、长把子，单花，双花、穿花上下左右要翻滚自如，另外，还要背戏文，师傅每天都要点一段戏文，徒弟背不过，就会用戒尺打手板，以上这些基本功，都要非常熟练，才能登台。

　　隆回的木偶戏表演，演员至少6个，新邵一带至少20人，都是通霄表演，演员出门二根担，一担衣服行头和乐器之类，一担木偶、盔头武器之类，还有一梱搭舞台的竹杆(28根)。进场后，先用竹杆搭好舞台(堂屋或禾坪均可)，四周用青兰布围住6尺高左右，老师傅请神后，就布置好左、右、中腔，左腔为唢呐、笛子、琴;右腔为鼓、云板、铛子;中腔为锣、钹，一切准备就绪再打出场锣鼓，然后演员出场，隆回的木偶戏一般是还“戏愿”，又叫愿心戏，大多是酬神的，因此只唱观音、岳飞、圣帝、目莲四大本，有时候也唱唐朝的《薛仁贵征东、征西》、《五虎平南》、《罗通扫北》等;三国戏《过五关斩六将》、《战长沙》、《张松献图》、《三英战吕布》等;只有晚上才由老板或观众点戏。夜晚一般为搞笑戏，大多是花鼓戏。隆回木偶的艺术特色是演员右手把木偶举过头顶，左手转动木偶身躯的机关，根据戏情的变化灵活转用两根扦子，边唱边演。四周的围布要把演员的整个身体遮住，演员在下面操纵偶像，使人物形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既能够体现台上人物的唱、念、做、打以及喜怒哀乐的感情，又能表演人戏难以体现的动作，具有技巧高超，造型精美等独特风格。表演时，可以令木偶眨眼，喷烟、喷火、杀头、开合扇子、穿衣、戴帽、斟酒、拿书、写字、开弓射箭等高难度动作。一举一动，准确自然，演员们熟练的操作技巧，明快、悦耳的曲艺唱腔，高低有至的锣鼓伴奏，让观众宛如置身戏中。以前木偶戏演员较为低贱，报酬少得可怜，唱一本戏只有一斛谷钱，难以维持生计。

　　隆回木偶戏的南北两班人，都会木偶像的制作、雕刻。其中，尤以七江乡的刘映轩先生最有名气。他多才多艺，雕刻画写，巧夺天工，他雕刻的木偶像鬼斧神工，栩栩如生。他把木偶的造型分为头、足、盔、躯四个部分。头是核心，最讲究“五岳四渎”，即额骨、下颌骨和鼻尖为岳，鼻孔、眼睛、耳孔及口为“四渎”。他做出的头像一出场，贪官、忠臣、小人、将帅、士卒、神鬼、美女、荡妇的形态一看便知，形象最为鲜明突出，这说明他对木偶五官的分析和研究是十分细致的。色彩运用则超出程式化，根据传统经验和自己的实践结论出：“红色忠勇白色奸，黑色刚直灰一般，绿色侠野老年粉，鬼怪神仙与美女，金银二色最亮堂。”夸张、诙谐、幽默、新奇、质朴、天真这些都是他雕刻的木偶像的特色，令人回味无穷，过目不忘，既服务于木偶艺术的表演，又具有独特造型艺术的审美价值。因此，新化、冷水江、新邵、武冈、洞口等县市的老艺人都到他这里定做。

　　三、人物与传承

　　年近九旬的刘映轩是七江乡水源村人，他8岁学戏，生、旦、末、丑、净样样皆会，而最擅长舞净角大花脸，他一出场，声音宏亮带沙，虽然唱的是大花脸，但舞旦角也是一把好手，能把妇女的形态、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民国30年10月，新化洋溪一个姓刘的财主80大寿，新化的苏先迪师傅请他去唱主角，那天，他刚进门，只见禾坪上两边各扎了一个对面台子，原来是本地一个姓张的师傅要和他决一高低，说抢了他们的饭碗，刘财主家表态，比赢了报酬加倍，比输了只有酒饭招待。两边师傅饭后正式表演，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同演《五鼠闹东京》。刘映轩舞的角色是包拯相，他唱腔洪亮，气势如雷，把一个包拯相演得有声有色，活灵活现，张师傅那边一个人只能舞一个角色，而刘映轩两手各舞一个角色，双方对打，你来我往，上下腾飞，直把观众看得如醉如痴，这时，响铳、鞭炮齐鸣，那边的观众都往这边挤，台下掌声一浪高一浪，本地张师傅那边台下空无一人，冷冷清，张师傅羞愧难当，不得不停锣息板，收拾场子走人。这次刘财主原计划上演半月，刘映轩的出色表演，又使演期增加10天，并得到了双倍工资，从此，刘映轩名声大震，生意(业务)遍及，新化、冷水江、新邵、洞口、武冈、甚至广西、贵州边界，并得到苏先迪、罗春元、李敦基等老师傅的指点，使他的演技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解放后，他大胆探索，力求创新，创作了很多现代文明的新戏，多次参加市、县文艺会演，得到了市、县领导的亲切接见和文化部门的奖励。

　　谈及隆回的木偶戏，刘映轩充满伤感和忧虑，他说：从隆回的情况来看，受现代流行歌舞冲击以及电视电影娱乐多元化的影响，这个剧种濒临绝迹，一是所许的老戏愿都已还了，新戏愿没有人许，三是学徒难、报酬少，后辈在家唱戏无法养活自己，只好外出打工;三是几个演员现在都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已青黄不接，他殷切期望政府出台相关政策，保护好木偶戏这一中华文化瑰宝。

　　让刘老欣慰的是，最近，隆回县木偶戏被批准为邵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刘期龙、刘名成、刘爱成获得是这一项目的传承人称号。他希望，在政府的主导下，木偶戏能够顺利地传承下来。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