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邵东界岭：一条边界天街的“圩场”坚守

　　“古老”的集市

　　界岭位于湘中地区——邵阳市邵东县和娄底市双峰县的交界处，在320国道双峰青树坪镇地段的1302公里路碑往西处不远，往南沿一条较窄的路面拐弯上坡，不到300米，就到了这处当地远近闻名的“古老”集市。

　　界岭是一处名副其实的地名。整个界岭街，雄踞于丘山巅，远远地俯瞰320国道的人来车往，静静地诉说它过去几十年的沧桑与荣光。

　　按照当地民俗，界岭街上的赶集日是每逢三、六、九。这意味着每隔两天就会有一次集市。每到这天，方圆十来里的人们，都会聚合于此，或以货易货，或购买急需。当然也有些人，啥都不卖不买，就为去那里打个转，权当生活中的一次日常“功课”，倘若能碰上个熟人，打个招呼，拉扯几句，那就最好不过。

　　界岭街长约400米，呈东南——西北走向，就是一条简单的肠式街道。从西北口入，沿街上窄窄的通道一路向上，很快就走完了全街。这条街的特色之一就是真正的“步行街”，因为窄到汽车无法开进去。街道最宽处大约2.5米，最窄处只有1米，隔街相望的两户人家，屋角飞檐几近相握之势。对门街坊，如果要递个东西，甚至可以不用走出家门，直接伸手相授。

　　街两边的很多铺面，依然保留百年前那种木门板，街边的建筑物上，也时不时可以看到用墨汁手写的招牌或商号。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那种悠长的历史纵深感，让每个人回味无穷。

　　界岭街上老建筑一角

　　丰富的特产

　　和周边地区每个圩场赶集时热闹非凡的状况不同的是，界岭街上的赶集，是江南地区难得的保存了原始农业生态特色的唯一集市。赶集时，这里没有别处那种喧闹的汽车喇叭声，也没有诸多现代市场的工业化产品，更没有充斥于社会的心计和欺诈。在这条街上，最多的物品就是周边农民朋友自家出产的蔬菜、水果和其它农副产品或野味。让我们看看那些物品的名字吧，尽管它可能粗糙，却真的是当今世上难得的珍奇——自制红薯粉、农家豆豉、糠烤野生小鱼、土鸡蛋、野生蘑菇、斑鸠、竹鸡……

　　最难得的是一种叫“雁菇”的野味。这是一种纯野生的蘑菇，学名叫“寒菌”，长于界岭周边地区的灌木丛中，因为它只会在每年春秋两季大雁飞过时生长，所以当地人民就叫它“雁菇”。和别的蘑菇相比，雁菇的最大特色就是它的褶子汁呈红色，略微掐破一点，便流出血色的汁液。当地老人说，这种雁菇吃了特别补身体，其营养价值甚于鸡汤。

　　笔者曾有幸尝过雁菇的味道，确实名不虚传。这种野生蘑菇长相不鲜艳，甚至有些丑，但用它煮出的汤，异常鲜美，略带原生态的甜味。我曾经按照老人的嘱咐，把三五只雁菇煮成汤，再放入从田地里现抓的泥鳅，几分钟后，一锅热腾腾的鲜美泥鳅汤就做成了，那个美，真的无法形容!

　　诚信的民风

　　界岭街上的赶集，并没有现代市场那些宏大的规模或整齐划一的柜台，大家三五成群地拎着各家的东西赶来，在街上找个空地，随便一摊，就开始等待客人挑选了。虽然没有那些大市场的“范儿”，但在界岭，有一点是可以放心的，那就是绝对不用担心假货或坑人的东西，大到一头牛，小到一片菜叶，都是安全的。

　　界岭的诚信，还表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上。有时候，摆摊的主人内急，或者临时有个啥事要离开，他大可把东西放在那里，径直去办事。如果恰遇有顾客来问，旁边相识或不相识的摊主，可以瞅着物品的模样与成色，自行作主就替摊主定个价卖出去。也有的时候，顾客觉得物品不错，径直拿走东西，留下觉得合适数额的钱放在摊位上，也是无碍的。

　　界岭的圩场，到底有多长的历史，今天已经很难有人说得清。老人回忆，早在上世纪初，这里其实就有零散的、自发的易货行为。到了七八十年代，这里的集市渐渐发展起来，人们把过去称之为“资本主义尾巴”的富余产品，比如鸡鸭蔬菜之类，拿来摆摊售卖，经历几十年的沿袭，慢慢形成了每逢三、六、九赶集的习惯。

　　实际上，在界岭的周边地区，也还有多个圩场，比如青树坪、金仙铺、三塘铺等。但那些圩场与时俱进，从过去的农村集贸慢慢演变成今天初具现代规模和工业化气息的市场，只有界岭，依然保留了近百年前那种圩场风貌和模式，原始而兼纯朴，丰盈却不喧闹。

　　界岭这个掩藏于乡野之中的半原始圩场，历经沧桑而不老，阅尽繁华却不腻，它正是当今社会观察乡村文化和商业道德的最佳范本。这里，不仅记载着厚重的历史，更承载每个乡民的生活希望。

　　赶集完毕，从界岭街上走出来，回望那条高踞于半山岭的街道，绵绵的春雨中，我不禁想起了戴望舒那首著名的《雨巷》。界岭街给人的感觉，其实真的不是街，而是一条悠长、悠长的雨巷，不过，她不寂寥，更没有失落，有的只是历史的厚重和日日清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