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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后镜头中的白马山

添加时间:2017-06-22 19:00:10 来源:撰稿:刘启后 匡国泰 浏览: 收藏本文

  (湖南隆回县北部海拔1800米的白马山,是湘中雪峰山脉的第二高峰,巍峨大气,风光迤逦。峰顶的古刹“宝莲仙寺”有着千余年的历史,更有一串美丽动人的传说……)

  (一)

  上白马山途中,一个叫半山的地方。

  一户人家,集中了人间最好的母亲、媳妇、儿子、父亲和孩娃。屋门外是一块空坪,春天等待丰收,秋天晾晒丰收。屋里烧着红红的柴火,正蒸烤着米酒,以最原始的方式获得那种最本质的泥土和谷物的淳香。

  我在那里醉了。半夜醒来,看见亮得非常清醒的星与一勾钢兰的月芽,在我的头顶,在深湛深湛的夜空。站在清冷的空坪,我意识到我的左手边有一株枇杷树,那是我白天注意过的。

  从没见过那样新奇的夜景 在我仰望过千百回的天空。宛若与童年时期的女友重逢。

  仿佛不是从一次酒醉后,而是从千年的混沌大寐中醒来。

  (二)

  城里的太阳是从高楼上升起的。

  我们宿在山里,太阳从山脊升起,山脊就是屋顶。从那初吐的光芒,你知道这是日出。日落是沉着的,没有这般毕露。

  自六十年前我从母亲的腹中升起那一次之后,我便与日出无缘了。

  日出的时辰,我的头部往往仍未从枕痕里升起。

  除了享受懒惰的愉悦,我没有别的要求。

  原谅我,太阳。

  (三)

  悠悠的几片落叶飘下来,休憩在水塘。

  这是岁月逝去的象征。

  千年来,在月夜、在清晨、在黄昏扬起又落下的棒槌,静静地躺在石板上,而我们的耳边却依然振荡着那诗意的空响。

  这棒槌在等待谁?一个闺女?一个少妇?抑或一个母亲?山村敲打乐之一种,让游子永远失魂落魄。

  我常常庆幸自己的纯洁。我从小就是穿棒槌捶打过的衣裳长大的。

  既便是乌云也能洗干净。

  (四)

  每个农家的门都是一个画框。X厘米×X厘米。

  一棵树,一座小屋,一个童年的背影。

  一条出家的小路,消失于禅悟的幻境。

  我们在这户人家讨水喝,屋檐下堆着生红薯,刀削之后,清爽的甘甜入口,那味道有如一条小溪注入空胃。小姑娘的母亲留我们吃饭,我们婉谢了。

  我们还要上山。

  等不及那一条炊烟升起来。

  (五)

  远远地眺望。

  犹如少女坚挺的乳峰。

  这就是雪峰山脉主峰之一的白马山的制高点。

  无比充实的丰满,让我想起一个最时新的名词:性意识。

  大白天,不知为什么有一弯月依依伴随着她?时间是公元一九九九年十月甘四日中午。

  永恒地裸露在人间,在我未出生以前,在我逝去之后。

  仿佛使人想触摸那自然界的一切隐秘,而却又不敢,唯恐亵渎了这处女般的圣洁。

  (六)

  这是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每个人都感到的困顿。

  顶峰,再也没有比这更高的地方了。再往上就是天,通往天堂的路消失在兰色的空气里,我连鸟的趾印都看不见。

  面对不可企及的憧憬,产生美的梦,这是理所当然的。这里是湖南的第二高峰,海拔1800米。

  有一天,我虽然躺着,却也在许多芸芸众生之上。我的梦也许并不怎么美妙,也许我梦见的恰恰是人间的最底层。

  (七)

  在夕阳下,我们的影子原来是这样的怪诞。

  我叉开双腿,影子俨然一柄黑色的剪子,似乎正欲从这离离荒草中剪一些儿诗情。

  我又一次体验到了阴影之美,投影之美。

  影子是第二个自我。

  它比我更自然,更自由。

  在那一瞬间,我感到灵魂也与影子一起,从我渺小的体内,向博大的自然逃亡……

  (八)

  在暮色的微光里,普泛着银白的波影。

  那一片片的野茅草是难忘的。它掩埋了路,也掩埋了我们的头顶。它们没有静止的时候,不知疲倦地在风中舞蹈。漫山漫坡的集体舞。

  忽然感到是在银白的水中了。在一汪仙湖里洗礼,如刚出世的婴孩。那之后,我就感到我身上,再没有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也许以后又会慢慢地沾染上一些,但那是以后的事情。

  我还会去那一片片的白茅草中么?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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