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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南苗族盘瓠说探析

添加时间:2017-10-25 11:11:58 来源:大荣山苗 浏览: 收藏本文

  绥宁苗族祭狗

  湘西南苗族盘瓠说探析

  湘西南苗族敬狗崇拜狗的风俗至今保存的很完整,和其他地方苗族同胞不同的是,盘瓠不是血缘祖先说法,而是恩公祖先说法。这种说法,不要说全国,就是在武陵地区,或者是五溪地区的苗族同胞中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的根源是什么?笔者在本文中将对这差别现象作一些探讨,也算是一说吧。

  为了探究湘西南盘瓠说与其他苗族地区的差别,笔者不得不用一定的篇幅来对历史上盘瓠说作一些厘清。

  一、史上盘瓠祖先说已被“史官文化”强奸

  盘瓠祖先说不但苗族流传,在瑶、黎、畲族民族中也流传。苗、瑶、畲、黎族具有紧密的历史联系性,这已有历史定论,不在本文的研究范畴,但首先提出来,有利于下文的展开。笔者在本节中要说的苗瑶畲人都认可的盘瓠(盘古)祖先说。

  盘瓠,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人物。传说远古高辛帝时,“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盘瓠”。因戎吴将军作乱,高辛答应谁能斩下吴将军之首级,就能封邑赏金,把公主嫁给他。盘瓠咬下吴将军首级而归。后“帝不得已,乃以女配盘瓠”。盘瓠死后,“其后滋蔓,号曰蛮夷”,成为中族,大家都尊奉他们共同的祖先。这个故事在我国南方苗、瑶、黎、畲族民族中也广为流传。

  关于盘瓠在史籍中的记载主要有:《后汉书.南蛮传》,“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购黄金千镒,邑万家,又妻以少女……盘瓠遂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也。”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沅水》:“盘瓠死,因自相夫妻,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裁制皆有尾。其母白帝,赐以名山,其后滋蔓,车曰蛮夷。武陵郡夷即盘瓠之种落也。”晋干宝 《搜神记》等书记载,远古帝喾 ( 高辛氏 )时,有老妇得耳疾,挑之,得物大如茧。妇人盛于瓠中,覆之以盘,顷化为龙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 。……还有《风俗通义》、清《一统志》也有记载,地方史籍亦也记载,如《辰州府志》、《泸溪县志》等,不一一列举。

  盘瓠先祖的故事在我国南方苗、瑶、黎、畲族民族中也广为流传。

  盘瓠先祖苗族说,这里以湘西地区苗族为例。

  在湘西苗族区域内,苗族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是盘瓠,《古老话》和《巴代古歌》记录了“鬼母狗父”这一说法。“湘西苗族民间的狗父不同于典籍中记载的盘瓠,但也并不矛盾。典籍中的盘瓠讲的是盘瓠的是出身,民间的传说讲的是盘瓠成为父亲之后的故事。”(孙文辉《蛮野寻根(121)雪峰血青青(六)》)。这一传就不但没有矛盾,且和典籍中的记载一脉相承,同时又好像是得出了典籍中,也是中原“史官文化”中,所期待的结果,让你们苗族人自毁宗庙,自相残杀。这下“史官文化”也就满意了,躺在后面偷偷发笑,而我的苗人还不知上当,依然抱着这种“祖训”不放。下面我再引述孙文辉在《蛮野寻根(121)雪峰血青青(六)》一书中神狗成为父亲之后,与子女的恩怨情仇。

  先看《古老话》。

  在《古老话·前朝篇》中,第一段就是“奶夔、玛媾”,即“鬼母狗父”。在原始思维中,鬼与神并不区分,因此将“鬼母”理解成“神母”并没有错误。

  古歌这样唱道:

  豆莱生奶夔,王姬生玛媾,

  奶夔生七个戴雄戴鬻,

  王姬又养七个戴乍戴恺。

  他们不知道谁是生父,谁是生母。

  因此,他们要去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

  是父母遗弃了他们?还是有意回避他们?古歌并没有说明。但有一点可以理解的是:生父生母离开儿女,是因为父亲面目狰狞,耻于见到自己的子女。

  于是,就有了孩子们寻找父母的故事。

  孩子们问了许多人:“谁是我们的生父?母亲又在何方?”这些人都说不知道,只有郎儒(黄牛)、郎业(水牛)说了实话:“你们的母亲是鬼母,你们的父亲是狗父。”孩子们将此话记在心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用银刀挖出父亲的肝,用铜镰割断母亲的喉舌。鬼母去了“姜诉立州”的舅舅家,两年多没回来,三年多不见踪影。孩子们找到了银刀铜镰,终于在高仁足布这个地方找到了狗父,戴雄、戴鬻将亲生父亲的咽喉割断,将心肝掏出,狗父终于被害。

  鬼母狗父的养子戴乍、戴恺听到了这个消息,赶到了狗父出事的地点,以银席金席裹住了狗父的尸体,把他埋葬在了“略务高现”的“高巧鬼饱”。葬好养父,他们商量道:鬼母回来,我们怎么交待?于是,他们造好楠木船和杉木船,逃往远方。他们让戴雄、戴鬻留在老家,举族迁往远方。

  鬼母从舅舅家回来,不见狗父,十分生气,对戴雄、戴鬻说:是谁说的玛媾是你们的父亲?戴雄、戴鬻只得招供:是黄牛、水牛告诉的他们。鬼母愤怒地说:“你们不该杀害他,他是你们的亲生父亲。”戴雄、戴鬻说:“我们知道错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就去怎么办。”鬼母说:“杀人要抵命,你们要捆住它来刺,要杀它为祭魂。”儿子听众了鬼母的吩咐,去找黄牛、水牛算账。黄牛、水牛不服气,它们将角触天地,结果天崩地裂。孩子们感到害怕,乘着一条楠木船逃跑。

  两三年之后,他们找到了戴乍、戴恺;但戴乍、戴恺认为他们杀死了狗父,不是自己的兄弟。戴雄、戴鬻没有办法,只得到处流浪。

  鬼母不见儿子归来,只得去寻找,并责怪他们没有捉到黄牛、水牛。

  孩子们为了捉住黄牛与水牛,让母亲息怒,女的开始学习跳舞,男的开始学习敲鼓;女的开始搓麻织布,男的开始春种秋收。经过长年的努力,终于捉到了七只黄牛和水牛。孩子们准备杀牛祭祀狗父。

  就在准备椎牛的那天,一个吃人的魔鬼假嫁杯布偷偷地混入人群,把跳舞的九山九岭的姑娘吃得只剩一山一岭,把九坝九坪打鼓的后生吃得只剩一坝一坪。从此闹得天地不宁。

  于是人们请求二十路客家鬼神、十六路苗家鬼神,前来相救,终于战胜了魔鬼[1],并把水牛牯捉来,将它刺倒在地,祭了祖先。男人击鼓、女人跳舞,从此苗家人请鬼鬼到,请神神来。

  这就是椎牛的起源。

  这篇神话故事在《湘西苗族巴代古歌》中也有,但已残缺。在《巴代古歌》中,鬼母被译为“内棍”,狗父被译为“玛苟”,他们是一胎生下的亲兄妹。这对兄妹成婚,又生下了七个哥哥和七个弟弟。弟弟比较凶残,他们嫌父亲长得丑陋,就杀死了父亲,把他葬在四录岩坎。然后兄弟分家,四处找船寻找新的住地。结果弟弟狡猾,占住了平地和街市。——这个“内棍、玛苟”的神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史官文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他们不怀好意地说:看看,苗人多么凶残,他们所祭祀的就是一段子弑父的历史。

  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那些所谓的典籍,都是在汉朝以后,也就是马援战死武陵地区以后的事,在此以前没有典籍记载。马援战死武陵给当时的汉王朝的震惊和恐慌是可想而知的。丑化敌人,是“史官文化”的惯用伎俩,比如对蚩尤就是如此。

  湘西之地的苗人历来多灾多难,从吴起开始征伐武陵,开边拓土,这里就并非一块平静之地,此后的秦汉等王朝多次大举进兵征伐,是中国苗族居住地最不安宁的地方之一,也是“史官文化”最想占领和最容易渗透的地方。

  二、史上盘瓠盘古同异说的争论

  在第一节中笔者提到关于盘瓠说在历史上典籍的记载问题,说到“那些所谓的典籍,都是在汉朝以后,也就是马援战死武陵地区以后的事,在此以前没有典籍记载。”这里指的是“史官文化”盘瓠说,也是“狗父说”。其实古老的苗族在此以前民间应有完整盘瓠神话传说,而且以古巫觋口口相传,现今苗瑶巫觋中就保存了大量口传本。要不然,《后汉书.南蛮传》和《搜神记》等书记载就不可能那么完整。

  中国还有一个家喻户晓的上古神话故事,那就是“盘古开天地”,盘古被中国上古史中的第一位君王。有人说盘古的神话和盘瓠的神话为同一个神话,也有人持反对的观点。

  对盘古是不是盘瓠史上一直有争论,特别是清朝和民国时期,史学家们可能认为盘瓠神话过于荒谬,才将盘古神话和盘瓠神话联系在一起。更有一些史学家认为,盘古神话作为汉族神话缺乏根基。按理,盘瓠由苗族的图腾崇拜而来比较可信,盘古中国古籍中没有记载,到三国时忽然在徐整的《三五历记》中出现,又是那么完整,很奇怪。徐整的材料来自哪里?已经无法考证,人们把眼光放到苗族的神话传说,想考证其源流,结果还是无法固定,因为很难找到确切的证据。

  吴国徐整在《三五历纪》是最早记载盘古神话传说的典籍:“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极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关于盘古神话源流及盘古与盘瓠的关系,历来是史家争论的问题。清初修《康熙字典》最初将盘古氏释为天地万物之祖,又引晋干宝《搜神记》释云:犬名。高辛氏有犬,其文五彩,名盘瓠。清末民初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夏曾佑在《古代史》一书中说:“今按盘古之名,古籍不见,疑非汉族旧有之说,或盘古盘瓠音近。盘瓠为南蛮之祖”,认为是汉民族把南方少数民族神话人物盘瓠误为已有,造出了盘古。其后顾颉刚、范文澜等,均采用此说。著名历史学家吕思勉在《中国通史》第一章中评述了这段话:“这一段神话,似乎纯出想象,其中并无事实。近年来又有人疑心盘古是苗族的神话,汉族误把他拉来算作自己的,其说亦颇有理。”接着吕思勉又在同书中的第三章第二节进一步论述:

  近来有人说:这盘瓠就是盘古,关于盘古的神话,都是苗族所传,汉族误把他接过来,算作自己的:这话很奇很正确。为什么呢?一、盘瓠、盘古,声音相同;二、关于盘古的神话,思想和中国别种神话不同;三、汉族古帝,都在北方;独盘古则祠在桂林,墓在南海(见任昉《述异记》);四、汪宝《晋纪》、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都说:“苗人杂糅鱼肉,叩横槽而号,以祭盘瓠。”(《文献通考》引)近人笔记,说广西岩洞中,往往崇宏壮丽,榜为盘古庙的;庙里奉祀的,是盘古和天皇、地皇、人皇;农历六月初二,相传是盘古生日,远近聚集,致祭极虔(见《地学杂志》)。……

  吕思勉在认可盘瓠和盘古为同一说,且承认盘古神话被“史官文化”所“误用”就进一步说明,历史上“史官文化”曾经有过将一个创世神话中的人,转化成了具体的动物(狗)的神话,这一神话的转化,当然和苗、瑶、黎、畲族的某一神灵崇拜有关(因为这些民族有多神灵崇拜),那就是犬神灵崇拜,而犬神灵崇拜又是苗、瑶、黎、畲族“氏族标记”。只是在这些民族内,因受到民族生存威胁,有一部分接受了这一转化,并按“史官文化”的巡逻接续了这一神话的剧情,因此才有了“史官文化”只讲盘瓠的出身,而这些受“史官文化”影响较深民族地区,继续讲盘瓠做了父亲后的过程和结局。在稍晚开化的这些苗、瑶、黎、畲族地区,这里的民众并没有接受“史官文化的”典籍记载,或者说,当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典籍记载,或者说他们是无法读懂典籍记载的内容,因此,他们就依然保存了本民族古老的习俗。

  然而,吕思勉原来也相信二者为一,可后来又改变观点。他在《盘古考》一文中说:“盘古即盘瓠之说,始于夏穗卿(见所作《古代史》)。予昔以信之,今乃知其非也。”吕思勉否定自己在先前写入《中国通史》的观点,但并没有修正本书的有关章节,依然让盘瓠和盘古二者为一观点留在书中,不知何故。因此,到今天为止,盘瓠和盘古是否为同一个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反对者和赞成都没有拿出充分的理由,这个问题恐怕还是作为一个悬案,在史学界继续争论下去。

  笔者认为,盘瓠和盘古是否为一个人,争论结论毫无历史价值,盘瓠和盘古两个神话故事,都被人为地把神话历史化了,把神话看成历史传说,把自然、动物和虚幻物等解释为人的祖先神,看成是氏族的始祖,以达到认祖归宗的目的,从而起到识别族群和凝聚族群的作用。

  三、湘西南的敬狗(盘瓠)更加接近历史真实

  湘西南和湘西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在历史上所遭遇有差别。湘西南为五溪蛮(苗族为主体的少数民族)祖居之地,同时,湘西南为长沙蛮(瑶苗前身,主要居住在新化和安化和邵阳)被驱赶的主要迁徙落脚地和迁徙途经地之一。在唐宋以前,这里一直被视为“蛮荒之地”,“蛮荒之地”并非没有人居住,而是中央政权的行政管辖没有真正在此落地,地方政权还基本上是“羁縻州”性质,也就是当时的少数民族自治政权,属少数民族自我管理之地。直到宋熙宁年间,中央政府才先后对这块土地实行了有效管理。这里不得不说,是湘西地区(以苗族为主)和梅山地区(以瑶族为主)少数民族在唐宋以前的反抗,为湘西南地区起到了屏障作用。因此在唐宋以前,湘西南传统民族文化受“史官文化”的影响要少得多。因此这里的盘瓠说也不受“史官文化”的影响,在历史上要真实得多。

  明末清初官吏、文学家、诗人,彭而述(1605~1665)于顺治十五年(1658)年南明军队败退云南后,随军前往贵州升任巡抚,路过绥宁时,题了一首《饮绥宁城楼赠万使君》的是古体长诗,诗中有诗句云:枫门樟岭丛虮虱,相传乃是盘瓠宅。妪携猺鼓舞蹲蹲,公堂野讴献瓦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诗中之“猺”实为苗,枫门岭为今关峡苗族乡境内,关峡苗族乡今苗族人口占95%,还有5%为上个世纪的新化柘溪水库移民。历史上,绥宁县志里苗瑶不分,甚至统称为“彝人”。据同治版《绥宁县治》图文记载,绥宁古县城徽城(今在市)有盘瓠庙、盘古庵。绥宁、城步、靖州、会同等多地苗寨也有盘瓠庙(祠),还有盘瓠屋、盘瓠崖等,看来湘西南苗族地区在历史上有敬盘瓠的风俗。

  湘西南苗族敬盘瓠只有盘瓠恩公祖先之说,而没有盘瓠血缘祖先说。(实际上,贵州、云南、广西等地的苗族亦大多持此说。)其故事也非常简单,大致传说如下:

  湘西南苗族人对狗很尊重。古时人们不杀狗不吃狗肉,狗死后要入土埋葬。现如今,那里的苗寨还仍然保存着这样风俗,开饭时舀出的第一碗饭要先给狗吃,每年的逢年过节的第一碗饭也要先喂狗。苗族有一个盛大的节日,叫吃新节,一般在秋收之后五谷归仓之时举行,具体日子没有固定,个人家庭在哪天打了新米,煮新米饭吃,哪天就是尝新节,在吃新米饭的时候,先要进行家庭中的祭祀活动,祭祀完毕后,要先将新米饭给狗吃了,人才能进餐。村寨集体的尝新节就不同,要请师公(又称老司、巫师)择吉日进行,节日里的祭祀活动也要由师公主持,时间一般在阴历八九月间。祭祀完毕后,尝新开始时,要让狗先尝过,寨子里的人才能吃,以示对狗给族人带来谷种的感恩。此风俗不仅在苗瑶之中盛行,后来迁入的汉族也大都继承了这一传统风俗。

  绥宁黄桑的赤板苗寨,至今还留存着祭狗(盘瓠)的习俗,为全国唯一有祭狗(盘瓠)的地方。这里之所以称为唯一,是因为其他地区也祭祀盘瓠,但那是祖神盘瓠,特定为对象为祖先神,而绥宁祭狗的特定对象就是狗,有活着在世的狗,也有狗神(盘瓠)。其傩仪如下:

  “祭狗”是苗族族内的神圣仪式,一般在新粮成熟时和过年时举行,有的家庭为了驱除邪秽也在家中举行。祭狗有场面十分壮观的寨子集体活动,也有灵活小型的家庭活动,以前因祖传禁忌,巫师不得向外人展示,因此这一职业在当地已是多代单传了,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传承人,现如今由于文化部门的重视,做了长久而大量的工作,传承人才打破禁忌,使这一濒临失传古老祭祀活动得以保存。祭狗时,神坛前的方桌上要摆好酒、肉、米饭、香、烛等祭品,在桌子上方挂起四小、两大共六张画。画中图像极复杂,主神为盘瓠和东山老人(傩公)、南山小妹(傩母),其它的画上既有观世音菩萨等佛教形象,也有雷公电母等道教形象。布置好现场,主祭巫师点亮方桌上的香烛,斟满酒,并给祖先牌位和天地添酒敬香,准备好乌饭、狗和两名男童,若干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乌饭用植物叶子将米染黑而成,第一碗要让狗先吃,男童要用颜料或锅灰抹脸,这也许是对苗族祖先喜好“五色斑斓”习俗的承袭吧。仪式正式开始,巫师穿戴起长袍和帽子,点燃纸钱,口中诵经,打卦。随后,将桌上插着筷子的一碗熟米饭移至桌下,在巫师的带领下,男童和老人们倒披蓑衣,装成狗的模样,模仿狗的叫声,围着方桌奔跑跳跃三圈,嘴巴伸进竹槽或木槽中舔饭。男童和老人们模仿狗在桌下转圈,桌上则有人围坐吃饭,转过三圈后,男童和老人方可回到桌上吃饭,表示由神界回到了人间。至此,整个仪式结束。

  这正好符合汪宝《晋纪》、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里所说:“苗人杂糅鱼肉,叩横槽而号,以祭盘瓠。”

  苗族敬狗(盘瓠)是在普天之下的人类把狗视为贱类,而在苗族人心目中为什么给予狗这样崇高的地位。人类社会从渔猎阶段进化到农耕阶段,这是一个极为漫长过程,野狗的幼子最容易驯养成人类最亲密伙伴和助手,并最早帮助人类获得食物(猎物)和种子,而在苗民先祖在与大自然天敌和外族部落的残酷搏杀中,狗往往又是主人攻击敌方的锐利武器,以及敢于牺牲自己拯救人类生命的忠实战友。神话故事里高辛帝畜狗,盘瓠平定吴将军作乱的传说是那么的荒谬,也许是“史官文化”在作祟,甚至是强加在苗人的历史上。苗民把盘瓠当祖先,苗族的梅山神张五郎明明是由猎手盘瓠化身而来,而“史官文化”却将张五郎变成了山东官府的打虎英雄官员。

  绥宁苗族中李姓家族,就因为一个外姓人叫泽广的(据李氏族谱记载,为汉人),在极其危急的关头救了他们的祖先,他们就把这个外姓恩人敬奉为神灵,名曰泽广大王,当做自己的祖先神灵供奉,并立有祖庙,至今还年年祭祀,倒是自己的真正祖先还列在其次了。绥宁苗族苏氏家族同样将救命恩人空溪老人(一位独住空溪山中深山老林里无名无姓的白发老人),并立庙祭祀,当作家神供奉,也是每年定期祭祀。而杨姓苗族则将当地苗族首领元主大王列入祖先,因其与苗人族群和睦相处,与协助杨姓氏族管理地方有功,而将其列入家族神龛牌位,与“飞山蛮”首领杨再思一同敬奉。湘西南苗族的“四八姑娘节”(又名乌饭节)就是为了纪念救兄长而牺牲的女英雄杨金花(杨八妹)。从这里可以证明,苗族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而是有着浓厚的英雄情结。湘西南苗族中,还存在一种现象,苗族人认为是毛泽东主席才使他们彻底翻身得解放,实现了真正的民族平等,他是苗族的大恩人,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家的神龛上并没有祖先牌位和神像,而是贴了毛泽东主席的画像,初一、十五和节日时香火敬奉。苗族人在民族苦难的历史求生存中,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民族,在危难中,谁挽救了本民族的命运,他们就会把这个人当成恩人和祖先神来敬奉,哪怕是一条狗救了他们,他们宁可不敬自己的血缘祖先,也要把恩狗当成自己的祖先来敬奉,这是何等的情深义重!我想苗族人祭祀盘瓠,把葫芦狗当成自己的祖先,道理也是如此了。

  下面笔者认为有必要得介绍一下瑶畲两个兄弟民族的敬奉盘瓠情况。

  “盘瓠”传说是苗族、瑶族、畲族等具有神圣的民族起源的信仰,是先民的图腾崇拜,有共同的“氏族标记”。他们把“盘瓠”视为始祖和至高无上的尊神,确定了苗族一瑶族一黎族—畲族具有紧密的历史联系性。这些民族的宗教信仰主要是祖先崇拜。

  畲族的盘瓠祖先崇拜。祖图又称“盘瓠图”。畲族把有关始祖盘瓠的传说画在布上,制成约40幅连环画式的图像,代代相传,称为“祖图”。畲族民间还有“高皇歌”,记述盘瓠王不平凡的经历,歌颂其英勇杀敌、繁衍子孙的丰功伟绩。畲族每年还定期举行隆重的祭祀,族人共聚祠堂、悬挂祖图。

  瑶族的盘瓠祖先崇拜。瑶族的民间资料把盘瓠视为龙犬,瑶族人民则称盘瓠为始祖盘王。盘瓠,亦称盘王、盘护、盘古等,是神话传说中龙犬的名字。很多瑶族人都认为盘瓠是瑶族的始祖,把他当作始祖神加以崇拜、祭祀与供奉,瑶族的先民每逢迁徙,必携带祖先偶像,每到一处,必先立盘王庙,以进行祭祀。祭祀分为大祭和小祭。大祭每隔三四年或数十年进行一次,规模宏大,以宗族或连村的方式进行,祭期为三至五天,要进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小祭是以户为单位进行的,每年或每两年进行一次,主要的活动是本户的男女老少一起拜祭盘王供像,祈求全家人平安,来年粮食丰收。

  以上苗瑶畲三个兄弟民族都把盘瓠作为祖先神敬奉的同时,并没有妨碍他们崇奉各种自然神、图腾神和祖先神。也就是说,盘瓠作为祖先神敬奉并非唯一。以苗族为例,苗族人敬奉盘瓠为祖神的同时,他们在其原始宗教仪式巫傩祭祀中,既敬奉家族神,也即苗族的创世神傩公、傩母(在他们的祭祀中,傩公、傩母处在主神地位,要高于盘瓠和梅山神),又把盘瓠和梅山神当作祭祀之神。当然其中还有道释儒三教之神,这是后来道释儒三教影响和融合苗族宗教的结果。

  历史是常动不息的,这种常动不息就是社会的不断进化,苗族社会也是在不断进化,只是在进化过程中一个快慢的问题,这样就会造成苗族地区传统文化、语言、风俗习惯的巨大差异。湘西南被现代学者专家称为“古楚文化向大西南退却的最后一块遗存地”。这里直到今天依然如《汉书·地理志》所说:“(楚地)信巫鬼,重淫祀。”湘西南苗族祖先崇拜的具有多重性的特征,说明这里的苗族风俗还保存了古苗人风俗的一部分原始性。因此这里苗族的盘瓠说应更接近苗族盘瓠神话传说真相。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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