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坛园丁陈西川

　　一

　　湖南省宝庆八景之一的六岭山紧扼青龙桥，前瞰闹市中心，后窥千年古巷，山上回环曲折古木葱笼。民国时，这里是宝庆儒子吟风赏月的聚首之地。文革前，是名闻遐迩的中山公园。如长沙的天心阁一样，她亦是城区的制高点，"七七抗战阵亡将士纪念碑"孤独而倔强地伫立在峰顶旁侧，似在隔江远眺那云雾深处的湘西抗倭旧战场，太息对她不再热情驻目的芸芸众生，提醒生逢太平盛世的人们，坚持走一条富国强兵之路。

　　近些年，人们很少关注六岭，不仅是因为其秀丽的躯体大部为现代都市建筑所占有，还因为沉溺于商潮大战的人们对她缺乏点应有的人文关怀。

　　直到2002年金秋，六岭山才不再寂寞，陈西川和他的学生们搬迁到了这里，无论是从原有的大门迤逦而进，还是从新辟的巷道拾级而上，你都可以看到著名美术家陈白一亲书的"西川美术培训中心"字样。有人发现，走在直贯山顶的石磴上的，不仅有生龙活虎的少男少女与黄口儿童，还有神采奕奕的老艺术家陈西川。这发现让人们很是兴奋。于是，有关陈西川在六岭山上课教徒授业的消息不胫而走。

　　二

　　文革过去了，一个"南陈北曹"的说法流传开来，给陈西川带来极大声誉，知情者们也多为此津津乐道。

　　何谓"南陈北曹"?指的是美术教育界在恢复高考以来，陈西川与我国北方省份河南郑州少年宫美术辅导老师曹新林，分别为自己的家乡培养出众多的绘画人才与艺术新星。曹新林是一位年纪不大，油画功底却极好，名气也颇大的画家。他们彼此并不相识，却异曲同工为国家的美术事业输送了许多人才。

　　陈西川祖父家为邵阳市郊李浒桥一个贫寒苦读之家，后迁入市内，与蔡锷将军为邻。爷爷陈雁峰中过举人，父亲陈子述为将军的启蒙老师，与四叔陈子藻皆清末秀才。子述老先生为宝庆的博学鸿儒，又工书画，学生很多，常于当时的慈善剧院(邵阳剧院)设坛讲授圣谕(孔学)，其遗墨"六岭春色"和"青龙桥"分别书于中山公园门首与青龙桥上，历来为湘籍书法大家和古城居民所称道，可惜今皆不存。蔡锷将军敬请子述老先生出山为官，老先生淡泊名利，向将军推荐了四弟陈子藻(陈白一的父亲)给将军做秘书。位于曹婆井街口的工农食堂，其前身是盟华园，再前身是清末的都司衙门，蔡锷将军以此馈赠老先生以谢师恩，并委托老先生代为保管指挥刀与八箱文物机要，惜为甲子年滔滔洪水冲去。自此，一贫如洗的陈家只得搬上六岭栖身，子述老先生由此与六岭结下不解之缘，担负起那里树木花草的看护人。陈西川5 岁失去双亲，即由蔡锷将军的亲外孙女----长嫂黄舜华拉扯大。

　　1916年，蔡锷将军在日本就医不幸仙逝，噩耗传来，孙中山先生曾撰联哀悼：

　　"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以西汉名将班超、马援比之。陈家举家哀痛，设坛祭祀。

　　知道了陈西川这样的家风背景，他矢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就令人不足为奇了。

　　陈西川举办的美术培训班被人誉为"画家的摇篮"、"没有围墙的美术学院"，著名美术评论家王朝闻和中国美协领导特别赏识。1984年，华君武在全国美协的一次会议上做了推荐，吸收陈西川为中国美协会员。

　　三

　　1949年，陈西川刚好20岁，这年10月，湖南和平解放。在此之前，因逢战乱，他在大哥大嫂的苦撑下勉强读完初中，后来入了重庆的难民中学。陈西川在岳麓山下的革命大学学习，接着加入解放军，成了《卫生战士报》一名美术编辑。军队生活培育了他豁达沉着而富有主见的品格，1952-1958 年间，他先后在鲁迅艺术学院和中央美院学习，打下了扎实的艺术功底。

　　六岭山上抗战纪念碑下一间茅房，为陈西川1929年12月出生之地。那间破旧的茅房至今犹在，只是稍作维修。家乡虽穷，但她清秀可爱;家乡虽苦，可是物产丰富;家乡虽偏僻于湘西南一隅，可是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怀着对故土的无限思恋，从中央美院结业在内蒙古任了七年教后，陈西川回到了古城宝庆。

　　然而，此时为"文革"前夕，社会动荡已露端倪，陈西川虽然才华早露，却是郁郁难伸其志，在六岭山下的歌剧团当了一名舞台美工，继而在邵阳地区群艺馆做美术辅导工作。

　　十年"文革"天下怨!它不仅限制了一大批成年英才，更是耽误了难以计数的儿童与青少年。学校不再上课，教师不敢传授知识，知识分子成了专政对象，甚至小学教师也不能幸免，成了人人可以踢上一脚的"臭老九"，社会上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共识"：知识越多越反动。学习数理化等科学知识成了"白专道路"，上山下乡似乎成了青少年的唯一可走之路。一些青少年颓废了，一些人堕落了，不甘沉沦者开始探索出路。然而，没有痴迷于事业的老师的指导，仅凭着那么点热情，他们又能干成什么?

　　在这些青少年的人生紧要关头，陈西川的侠义心肠和社会责任感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接触到这些青少年并有了良好印象后，他毅然做出抉择：做他们的启蒙老师!

　　有人说，十年"文革"，邵阳以两点闻名于外：派性窝，绘画之乡。它摧残了文化，却意外地导致了绘画的畸形发展，亦即绘画的辉煌!

　　从踏上故土的那天起，陈西川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不管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精彩，除了在李自健一再热情地对他这位启蒙老师发出诚挚的邀请，在他的环球巡回展于香港、泰国展出时，离祖国很近很近了，拗不过学生的这份情意，他才下了外出做短暂停留的决心。高等美院的一再聘任，也没有打动过陈西川的心。

　　美术界评论说，陈西川数十年如一日地守望乡土而不求闻达，这对当代整个美术教育界说来都是福音!

　　为了学生们成材，陈西川甘为学生们当勤杂工、后勤员。改革开放前，他义务辅导学生从不收取分文;改革开放初，每月仅收学费6元，还发给学生颜料，有时还组织学生看些有品位的电影。学生们大多来自邵阳农村，也有本省各市县的及港澳来的，还有来自外省河南、山东、广西、广东、湖北、江西、福建、贵州的慕名问道的拜师者。岁月沧桑，成批的放牛娃和集体作坊的工人投师陈门经过培训，命运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西川体恤人，不搞拜金主义，实行勤俭办学为国储材的方针，即使有了如今偌大的名气，所收学费也只有同类培训班四至十分之一，对家境赤贫、用功上进、有造就前途者甚至不收费。对于优秀学生，还由爱徒--旅美画家李自健提供资金发给奖学金。

　　这位曾在农村度过贫穷的少年时代的老艺术家极富同情心，对农民有着本能的爱，他感到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收到学生录取进校的第一封信，从贫苦学生命运的改写中看到自己的劳动价值。"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因此，我们也可以这样说，学生们的辉煌也成就了陈西川的事业!

　　陈西川勤俭办学甘为人梯的奉献精神，多次受到专业刊物《湖南画报》、《文坛艺苑》和《美术》杂志以及新闻传媒的报道。他被评为模范共产党员，中央电视台和湖南电视台特为他制作了专题片《美的播种者》……

　　四

　　陈西川认定传统写实主义最符合中国国情。在中国，拥有最大多数观众的作品无疑也是写实主义，这从普通观众走出展厅时的感受和议论声中可以得到验证。那些表现真善美，反映人类生存与向往，表现人类感情及其关怀的画作最受民众欢迎。然而，近代画坛流派众多，表现手法各异，甚至出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作品，他们自诩为"阳春白雪"，实际却是知音难觅曲高和寡……

　　陈西川自有主见，他并不反对其他艺术流派，也无意于与人争论，对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教学授徒的他来说，他没有这个闲功夫，他只是一个劲地告诉他的学生，传统的写实主义表现手法好，能最大限度地表现画家的审美情趣和人类生活，而人类生活正是画家取之不竭的甘泉。

　　陈西川在给笔者的短笺中谈到："我的艺术观点是传统写实主义，我非常重视绘画基本功。不写实，中国人看不懂，这也是我辅导过的学生升学率高的原因。"

　　关于写实主义的认识，陈西川是把切身经历与本民族的屈辱经历联系在一起的，这从他给李自健的一封信里可以看出：

　　自健：

　　虽然你经常在大洋彼岸给我通电话，但还是忍不住给你写这封信。

　　在这里，一些青年画友开口"梵高"，闭口"毕加索"，他们了解吗?我也不清楚，正像我也不太了解一样。不能怪这些青年。五十年代前我们的国家太贫弱了，造成如此现象是过去列强侵略我国在文化方面延伸下来的后遗症。现在不同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是你，第一个中国人，一个工人出身的平民画家，以其对人类的爱，对祖国民族的情，用强有力的写实手法，创作人民能接受的作品，展示在西方，展示在五大洲，让世界人民尤其是西方社会知道一个平凡的中国人是怎样舞动画笔的。你为中国人争了气。

　　你从小具有我们'宝牯佬'特有的气质，无论你将来获得多大的荣誉，无论你将来拥有多大的财富，你都不能忘掉养育我们的远方泥土。那资江河畔的黄昏，白沙洲、南江嘴、北门洞子和曹婆井的旧作坊，这就是'根'。祖国民族就是根。拥有根才会出现《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等千年不朽的作品。望你永远朝着既定的主题方向头也不回地勇往直前，祖国、家乡在支持和感谢你。作为你的启蒙老师，我默默地永远地在遥远的家乡为你祝福祈祷。

　　陈西川

　　2000 年腊月

　　如同文学大师们拥抱乡土文学，在陈西川的眼里，写实主义绘画就似一枝永开不败的奇葩。

　　不同民族的艺术应该各具特色，世界才显得色彩斑斓丰富多彩，就这个意义说，民族的也就是世界的。陈西川信心百倍：我们没有必要抛弃自己好的东西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当然，在这个基础上还得借鉴别人不断创新，只要搞出了独具慧眼的艺术珍品，西方世界就不得不颔首承认。

　　五

　　陈西川认为，办培训班的目的就是要为美术院校输送人才和造就业余画家。因此，他非常注重基本功训练。素描大师安格尔曾经喊过："素描万岁!"陈西川深谙此道。在他看来，进行素描基本功训练就如练兵，为的是冲锋号吹响时能奏出凯歌。因之，经他培训过的学生的考取率总是位居全国前茅。

　　他给学生介绍齐白石、徐悲鸿、罗丹、达芬奇、坷罗惠支的作品。培训班里开设了素描、速写、色彩、作品欣赏、技法理论、工艺设计等专业课题，还组织学生观摩座谈交流技艺，探讨名人名作的构思和表现技巧，公开向学员提倡"眼高手低"的创作方法。陈西川认为，只有"眼高"才能"手高"。教师要努力使学生在较长时期中处于"眼高手低"的状态，否则就意味着艺术生命的休止。他还有一个"宁脏勿净"的提法、即要求学生把握作品，反复修改，让对象与自己的心灵达到和谐的统一。为培养学生的艺术修养，他还要求学员阅读文学名著，了解一些较高品位的影视作品和音乐。在画面上，他力求学生做到严谨、粗犷，使之形成外界所说的"邵阳画风"。

　　陈西川还认为，在初学画者的身上，个性、格调和艺术气质是可以保留的，这样能使学生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为培养人才，陈西川长年得不到休息，每天从早到晚，每年从春至冬，向他求教的学子川流不息。甚至深夜躺下，还有人叩门请教。年复一年，面对那一群群渴求知识的目光，陈西川总是不忍拂去他们的热望，再辛苦也要起身接待。不言而喻，诲人不倦的作风与强有力的写实主义创作方法让学生们获益终身，正如著名旅美画家李自健深情而骄傲地呼喊的那样：陈老师，你教给我扎实的素描造型能力，使我能走遍天下!

　　六

　　"要爱国，爱民族，爱家乡，没有这个爱不能成大器。"陈西川爱憎分明，一再这样叮咛自己的学生，要具有那种发自灵魂深处对本民族坚定无比的爱。有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但别人怎么看，那不是他的事，对陈西川而言：家乡比异乡好，中国比外国强，这里到处充满友情亲情，住着舒服。灯红酒绿珠光宝气不能给他的人生带来温馨。

　　他没有发财，也无意于敛财，至今仍然过着平民生活，只要不是特别酷热的季节，头上总是那顶旧鸭舌帽和似乎永远也没换洗的浅白色夹克衫。在本市区，人们很难见到他乘公交车或搭的士。老年的他患有肩周炎，他就那么走着路，说这有利于健康，说来也怪，该痛疾竟不治而愈。他依然声音洪亮，全不像一个74岁的老人，谈锋也非常犀利，几乎从不讲一句废话，也不说一句大话。教学严谨，可从来不修边幅，还鼓动学生们不修边幅。他觉得搞艺术的，跟笔墨颜料打交道，一刻也脱离不得，也不好讲究，人们会理解的。走进他的办公室，摆设零乱，简直一蹋糊涂，可来过几次后，慢慢地竟能从这乱中品味点什么出来。他也从不进老年娱乐室，他觉得跟年轻人打交道最幸福，有助于保持年轻的心态。

　　可是尽管他这样不讲究，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能一眼就准确地感知出他的艺术家特质。

　　陈西川最看重师生情分，学生们大都叫他师父。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中国人优良神圣的传统，任何人也亵渎不得。每次学生荣归故里，受到党政领导欢迎宴请，总是不忘师恩，礼尊如前，见者无不感动。

　　自"文革"1969年最初接受李自健、刘晓路那批小作坊工厂出身的学生始，至1984年正式开办美院培训班，34年来，他辅导过学生6000余人，可谓桃李满天下。考取美术院校有1700人，其中重点学院、工艺设计本科大学300余人，出国留学或从事职业画家的8人，在美术学院任教获副教授以上职称者22人，获高级工艺设计师职称者约50人。仅就邵阳市而言，学生广布于大专院校、中学教育部门。即使隆回小沙江那样的少数民族高寒贫困山区，居然亦有受他培训的学生考场夺魁。历年考入中央美院、中国美院、广州美院、鲁迅美院这样的重点学院的就达9人之多，真正让深山飞出了金凤凰。　　更有李自健敢为天下先，将环球巡回展展示于西方世界，让西方世界感慨万千;一介英才刘晓路，多次东渡日本或去美国讲学，让其一睹中国精英的风采，只可惜这位学生英年早逝，叫陈西川哀惜不已;另一新宁籍学生刘人岛，以其鲜见的才华和精力，活跃于国内美术、美术评论和美术研究界，著作等身，是邑人皆知的邵阳在京专家顾问团的副团长兼秘书长，为家乡邵阳的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学生们异口同声："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全凭跟对了好师父!"

　　父辈的熏陶，蔡锷将军的影响，兼之青少年时代目睹列强侵略给中国人民造成的苦难，令陈西川满怀奋发图强之心。他总是以爱国主义教育学生。他一身正气，不屑与自以为居高临下者和学生中个别小人得志者计较，却极不欣赏自己的门生加入外国籍，尤其是严重伤害过中国人民感情、给中国人民制造过灾难并欠反思的国度。倒不是他喜欢管闲事非要执意干预别人的自由，而是他义无反顾地认定："不管你加入哪一国籍，你都是一个炎黄子孙，一个中国人，你的根在中国，你总不能数典忘祖不要祖先，那么，又何必多此一举?难道仅仅是因为目前我们比别人穷?"

　　陈西川多次跟别人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为自己拥有爱国主义情怀的学生感到骄傲，发出的笑声是那样响亮、年轻。那是2000年元旦，我市一中原放牛娃出身、经过陈西川严格培训后考取衡阳师院的美术教师李乐观，他率领5名学生走在王府井大街上，李老师这次北京之行是带学生们去国家文化部领取奖品的。他们先在天安门广场观看了升旗仪式，随后，到宽阔整洁的王府井大街。突然，一名神态狂傲嘴叼香烟的外国人进入了师生们的视线。一座垃圾桶明明就在外国人身旁可那外国人偏要视而不见，把长长的一截烟蒂往洁净的路面-甩，还故意加上一口痰……师生们气坏了，可又说不好外语，毕竟这是在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上，面对玷污国家尊严的行为无动于衷是有损国格的!

　　眼看那外国人就要溜走，学生们着急了。就在这时，李乐观老师大步向前，分外严肃地望定那双蓝眼睛，用手指了指那外国人的鼻梁，又用手指了指地面的脏物和近旁的垃圾桶。那外国人惶惑了，心虚了，只得满脸尴尬地弯下腰，乖乖地低下头来搞洁了被他弄污了的地面……

　　陈西川每谈起这类事来如数家珍，那是他心中的骄傲!

　　2001年金秋，李自健夫妇集展厅、画室、起居于一体、风格独特的"地王"别墅在美国西部最大都市--洛杉矶富裕白人高尚社区蒙罗维亚市"金山区"落成。这座占地10 亩的星级住宅建成，用工全是美国人。李自健说，我请美国人打工，付他们工资。陈西川对此赞许万分，他为美国人替中国人服务这件事而自豪。

　　七

　　如今，著名旅美画家李自健以其举世嘱目的艺术成就将其环球巡回展进行了四圈，成为蜚声世界的艺术家。在陈西川众如星辰的弟子中，他无疑是灿烂群星中最亮的一颗。作为自健的启蒙老师，陈西川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学生自豪。"那时候(文革时期)，我俩的处境都不好，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因此也最相投契。"陈西川这样评价自已和学生的关系。

　　1993年，李自健首次从美国归来，陈西川和画界朋友挂起了横幅："欢迎'六妹子回邵阳!'"后来市长也来了，为这个别开生面的称呼鼓掌!年纪稍大点的邵阳人都知道李自健的奶名叫"六妹子"，这样叫着亲切啊!

　　"我忍也忍不住，李自健都四十好几，成大画家了，我还是叫他童时的绰号!"陈西川说了后摇摇头，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满意。但陈西川觉得这样最能表达一种始终不渝的感情，李自健也毫不介意。

　　并非吹捧名人，凡如今接触过李自健的人，都有一个好印象：李自健毫无架子，一口无改的乡音，可以不夹一点普通话或异国情调，比你说得还地道。并非李自健不会说，而是他觉得乡音亲切。他满面春风地对大家说："相不相信，我还会用最土的宝庆土话骂人呢。"

　　《人性与爱——李自健环球油画巡回展》在省城长沙展出时，笔者亲眼目睹了这位"平民画家"的风采：

　　一拨接一拨的人群涌过来，将李自健挤向墙壁，争先恐后地请李自健签名。李自健汗如水流，始终面带微笑满腔热忱给观众以满足，那样的大型巡回展多累人呀，可他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这样的师徒，不能不说是人间的难得的契合。李自健难忘，在他苦难的少年时代，物资匮乏艰难，知识分子在政治上更处于波峰浪谷间，陈西川日子不好过，可是欣然接受了才不到15岁的他，从师8年，直到他考取了广州美院。那以前，陈西川在他生计难维家遭厄运时，给他提供画笔、颜料、纸张和断臂维纳斯，利用掌管地区美术工作的机会，让他得以在工农兵美术培训班学习。是陈西川鼓励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火热的生活场景做素材，在国内画坛初露头角。还是陈西川，在他受人陷害考取广州美院被阻时，与他共度风雨岁月，帮助自己战胜厄运!历经忧患终获成功的生活绚丽多彩，这是真善美带来的回报。如今，陈西川和李自健出版了装帧精美的画册，这些艺术珍品将足以传世!

　　陈西川——这位在当代美术教育界以"春蚕"和"蜡炬"精神见称，长居故土的美术教育家，尽管他默默无言不求闻达，却一再引起社会各界高度关注。最近，笔者获悉，人民美术出版社将于年内出版发行《陈西川及其学生画册》。该社可是我国美术界最高级别最具权威的出版社。

　　无独有偶，笔者无意间发现这位精神矍铄的老教育家正在研读一本叫《湖南人凭什么》的书，据说，这本陈西川特别青睐的书，是一本探析湖湘人士百折不挠砥砺上进的书，曾得到胡锦涛总书记首肯。我想，它无疑应该也是对陈西川及其弟子现象的最好诠释与褒奖。作为经历过特殊岁月磨砺的一代--中国知青中的一员和邵阳市政协文史研究员，我为自己能有机会撰写这样的人物和资料深感庆幸和欣慰，同时也衷心地祝愿，这位辛勤园丁培育的花卉幼苗长成更多的参天大树!

本文编辑：铁打的宝庆